横坐标是人生自由，纵坐标是财务自由，其中的曲线便是你的选择。
关于西安一直有句戏言，“一线的文化，二线的物价，三线的工资”。面对收入与欲望如此不匹配的社会现状，越来越多的年轻人不再满足于固定的工资，也不再安分于只有单一职业的生活方式。于是，发展副业逐渐成为西安年轻人们的刚需，他们利用多重职业去扩充人生的宽度和广度。
我们采访了西安5位有副业的年轻人，他们有的是为了实现自我价值的理想主义者，也有的是苦于生活所迫的现实主义者。无论哪一种，他们的出现都绝非偶然。
-01-
可乐年龄：24岁
主业：短视频策划副业：自媒体博主
工作只是一种生活方式
可乐的日间职业是一名短视频策划，为公司签约的达人们做视频包装；到了晚上，她也变成了一位游戏解说达人，自己给自己出视频、做包装。
“
可乐，这条视频音乐换一下，另外再加点特效。”晚上十点半，工作群里又传来夺命连环call，可乐只能先放下手中正在剪辑的个人视频，开始加班。这样的生活，从她选择开始做副业起，就成为了常态。可乐的日间职业是一名短视频策划，为公司签约的各个领域的达人做视频包装，她最近的任务就是，让一个并不辣的“辣妈”在某音上的粉丝数，在一周内实现从零到万。说到这，可乐的眼神放空了一会。虽然是搞内容创作，但都是套路和营销，没法表达自己的观点，这让她很憋屈。也正因如此，她才萌生了做自媒体的想法。
到了晚上，可乐就成了“游戏解说达人”，自己给自己出视频、做包装。为此，她还特地购入了麦克风、声卡、显示屏等专业设备。每次聊到自己的副业，朋友都以为她在做一份光鲜又赚钱的工作，但其实到目前为止，可乐的副业收入是：零。“你表面上看一些账号拍的东西也不复杂，好像火了很容易，其实背后涉及了很多算法和运作，还是挺难孵化的。”
不仅付出和收益不成正比，因为两份工作都涉及到繁重而精细的剪辑，需要从早到晚盯着电脑，还导致可乐用眼过度，不到一年时间，她的散光从50度飙升到度。
剪辑视频/受访者提供
好在这些从来没成为她的负担，在可乐看来，工作只是一种生活方式，体验的过程更重要。“就是喜欢做内容啊，能传达自己的很多情感，我一直觉得保持精神世界的交流这件事儿很重要。”而且粉丝的支持和认可，也让她觉得自己做的事是有价值的，起码能给一部分人带来快乐。尽管现状不景气，她还是在账号的个人简介上写下自信满满的一句：我是一次性可乐，将成为你最爱的新人博主。
不过人生而矛盾，乐观与消极总是并存。压力大的时候，可乐也会质疑自己缥缈的想法是不是没人能懂，觉得自己像浮在海浪中的沙丁鱼罐头一样孤独。
这个时候，她会在下班后坐地铁到永宁门，绕着城墙像个“走路模拟器”一样漫无目的的行走，然后找个地方坐下来，沉默的和月亮对话。大家都觉得她是精力旺盛，但她也真的会累，累的是被生活不停的催促，累的是那双能看到恒星的眼睛却看不到未来。
参加展览/受访者提供
而在承载了数百年悲欢的城墙边走一走，看到还有那么多美好在人间烟火中流淌，这些画面会赋予她调整心态的能量，觉得一切都还是值得的。有个道理就是她在城墙根下悟出来的，“我觉得更多冲突矛盾来自于自己的欲望吧，只要搞清楚了自己真正想要什么，就发现有些东西是可以舍弃的，不再紧抓着一切，这样就能活得轻松些。”
除此之外，她养的美短猫“曲奇饼”也是她振作起来的动力。曲奇饼的性格像狗，喜欢撒娇，还很黏人。每次回家，曲奇饼都会第一时间凑上去蹭来蹭去，然后翻着肚皮耍赖卖萌。深夜在家剪视频的时候，每次回头，曲奇饼都在不远处安静的趴着。她们两个就像是可以让彼此安心的存在。
这个小家伙让可乐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被无条件的信任和爱着，“给她做完绝育后麻药劲儿还没过去，她就要跌跌撞撞的朝我走过来，我猜她是爱我的。”努力给曲奇饼更好的生活，就成了可乐的目标。
曲奇饼一岁生日/受访者提供
谈到未来，可乐还是充满向往，也直言副业会继续做下去。“一切努力都是值得的吧，有人说方向比努力更重要，可是我觉得如果你真正喜欢一个东西，就不要在意它方向好不好。”
-02-
阿鑫年龄：21岁
主业：行政助理副业：外卖小哥
就想给女朋友一个家啊
阿鑫是一名忙碌的行政助理，也像大多数年轻人一样是月光族；但遇到女朋友悦悦后，他下定决心要攒钱给她安一个家，便又兼职做起了外卖小哥。
年轻人对待爱情总是全力以赴。
阿鑫以前也是个叛逆少年，15岁就从宝鸡离家出走，本来要跟朋友一起去广州闯荡，但在火车上思来想去，还是舍不得离开西北这片土地，就在中途的西安站下了车，就这样阴差阳错的留了下来。
他的第一份工作是服务员。学历不够，就用经验来撑。凭借热情善谈、踏实肯干的性格，阿鑫慢慢做到了行政助理的职位，工资也翻了一番。但由于年纪太小，没有理财的概念，之前的工资一分都没有攒下，拿到手就用来吃喝享乐了。这种得过且过的态度，在他遇到女朋友悦悦后，发生了质的转变。“她真是我见过最好的女孩。”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阿鑫嘴角忍不住上扬，目光里也带着坚定。
阿鑫和悦悦/受访者提供
悦悦比阿鑫大四岁，谈吐、想法都比他成熟得多。也许是因为年龄的差距，让阿鑫有些敏感，也给自己很多压力，平时和领导谈话都能游刃有余的他，在和悦悦的聊天中，却显得有些笨拙。看得出来，悦悦一直在让着他。源于年轻人在爱情中特有的认真和紧张，对待悦悦，阿鑫总想把她紧紧地攥在手里，不敢放开，就像一个小孩子生怕丢掉了心爱的礼物。
正是因为深知悦悦会比自己更早的面对现实问题，阿鑫才想到去做外卖小哥这个副业。今年过年的时候，阿鑫就暗暗下定决心，他要努力攒钱，再加上父母的一点帮衬，他要趁悦悦三十岁之前，在西安给悦悦安一个家。说到这，阿鑫随手指了指路边的一栋住宅楼，“看到了吗，我就要那个房。”
因为客户素质的参差不齐，外卖小哥这个职业注定充斥着很多无奈，让阿鑫深感人心复杂。疫情期间，外卖员不能进小区，只能由客户出来领取。一次阿鑫已经到达客户楼下，打电话的时候客户却告知说自己还在外面，还有20分钟才能回来。阿鑫想把外卖放到小区门卫处，客户也不同意。交涉无果的阿鑫只能一直在门口等，导致后面的几个单子都迟到了，要面临罚款。
更可气的是，这个客户慢悠悠赶到之后，不仅没有一丝歉意，还因为饭凉了把阿鑫投诉了，让阿鑫被限制接单。“当时就想动手，想骂他，但是不敢真的那样做，做了就失去这份工作了。”
近两月送单记录/受访者提供
主职的工作需要处理大量繁琐的内容，副业又要在酷暑中颠簸，半夜偶尔还要应对领导的应酬。几个月内，阿鑫瘦了十斤，但年轻的啤酒肚还在。女朋友也经常劝他，一定要把身体照顾好，否则最后钱赚到了，身体却不行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再忙碌的日子里，阿鑫也从没亏待过悦悦。每天傍晚两份工作的间隙，阿鑫都会回家和悦悦一起做晚饭吃，然后再送悦悦去上夜班。他就像给自己上了发条，“每天其实也很疲惫的，但我就是想醒来了，就是要工作了！”必须要赚钱的动力，让阿鑫一次次骑行在西安的街头上。他坚信只要找到正确的方向，走正确的路，努力过后就能得到一切。
两人的晚餐/受访者提供
当问到如果最后没能走到一起，付出这些努力会不会后悔时，阿鑫显然愣了一下，他可能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他很快整理了一下情绪，坚定的说，“跟她在一起能让我这么有动力，她真是很值得的人，我不会后悔。”
-03-
小小年龄：26岁
主业：设计师副业：酒吧主持人
我喜欢舞台的味道
小小的两份工作都是关于她热爱的舞台，主业是为公司活动设计舞台，副业是自己站到舞台上做主持，享受舞台给她带来的兴奋与踏实。
刚见到小小的时候，她身着一件甜美的碎花长裙，化着淡妆，完全想象不出她在台上的模样。“是不是看我不像做夜场的，其实我一站到舞台上状态就兴奋起来了。”小小看出了我的疑惑，及时解释道。
小小从小就热爱主持，原本想走上更专业的道路，但小小家里并不富裕，面对相对高昂的艺考培训费，小小直接选择了放弃。“现在想想挺可惜的，那时候觉得学艺术贵，但其实工作之后很快就能把投入的钱都赚回来的，课余去教教小朋友待遇也不错的。不过再让我回到过去，我可能还是会这么选。”
虽然最终选择了中规中矩的专业，但小小一直没有放弃关于舞台的梦想。大学的时候，校内、省内、国内大大小小的比赛她都积极参加，但就像现实中的大多数人一样，小小并没有混出什么名堂。
大学时期参加比赛/受访者提供
毕业之后，小小毅然决然去了上海，找了一份与她热爱的舞台沾边的工作——设计舞台。小小所在的公司业务是做文娱类的大型活动，因为涉及到艺人嘉宾，甲方的要求十分严格，小小经常要通宵改设计稿，每天作息混乱。但小小说，她就是热爱这样的生活，喜欢每个舞台都有她的创作和想法。哪怕她不能站上去。
当活动执行的时候，小小就站在控台上，监督着音频老师在导演喊完倒计时后，及时播放开场音乐。“我喜欢要保证活动完美呈现的紧张感，喜欢灯光配合舞台打造的炫丽氛围，喜欢看到台下观众热情的欢呼。虽然他们是为了艺人欢呼吧，不过是我们的策划和设计才让艺人更加美好的出现在他们面前啊。”
舞台总能让踏实与亢奋这两种矛盾的情绪同时在小小心里汹涌。
设计的舞台/受访者提供
四年后，小小还是顺从家里的意愿回到西安。“去上海似乎就是那么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可惜留下来从来不是。”虽然设计的舞台变普通了，但较为轻松的工作让她能有时间再次触碰话筒。在朋友的介绍下，小小去了南门附近的一家酒吧做主持人，这一次她自己站到了舞台上，回到聚光灯下，以表演者的身份和观众直面交流。
“比起专业主持人，我做的这个事情挺低端的，但这是我离话筒最近的机会了。”
小小每天早上九点上班，晚上六点下班，急急忙忙的回家吃口饭，写个主持稿，就要坐地铁赶去酒吧。很多次忙起来的时候，小小都要在地铁上打开软件写文稿，或是在酒吧的候场区抱着电脑改设计图。小小也会偶尔抱怨说人间不值得，但每当午夜结束所有工作，听着音乐走在回家的路上时，她又觉得自己还是幸福的。“可能是刚下台，还带着飘飘然的感觉吧。”
酒吧工作台/受访者提供
从象牙塔跌落到现实社会，我们这些平凡的大多数，有些人与梦想背道而驰，有些人甚至不承认自己有过梦想。像小小这样，能够实现当年梦想的30%，已经很值得称赞了。
-04-
赵小姐年龄：28岁
主业：护士副业：网络销售
冲破平淡生活的网
医院的护士，稳定和平淡是她生活的主旋律；而为了触碰人生的更多可能性，她又尝试做起网络销售。
护士和销售，两个在“高辛”行业中榜上有名的工作，竟然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
赵小姐赶过来的时候，刚结束了一轮的夜班，黑眼圈很重，脸上泛着油光。“昨天忙到凌晨5点刚想坐下，又送过来一个抢救的。”谈吐间，带着对忙碌与生死的习以为常。
赵小姐是一个实打实的现实主义者。学生时代她也幻想过去北京打拼，但是高昂的房价和极低的留存率，最终让她望而却步，还是选择了护士这个安稳的职业，然后一毕业就考进了离家不到医院。从皮肤科到重症ICU，几乎每个科室都转了一遍，形形色色的病人和家属也都遇到过。
值夜班的晚上/受访者提供
说起做护士的感受，就是一个词“心累”。除了要对每一位病人的生命负责，还得照顾所有人的情绪。“有次一个重症病人烦躁得很，好几次要把自己的气管插管拔掉，这对他来说是非常危险的，我们没办法，只能把他绑上打镇定剂。但是家属看到了不理解，给我们一顿骂。”
工作上的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还好在生活中遇到了一个能让她肆无忌惮的人。赵小姐的老公是一名牙医，他们因都是医护工作者的身份而迅速相恋，与赵小姐火爆的脾气相反，他的性格谦和、温顺。刚在一起的时候，男朋友还是一名见习医生，薪水只有一千出头，赵小姐也从来没抱怨过。“有朋友说我可以找到更好的，但什么是更好呢？他对我够照顾、够包容，我已经知足了。”
恋爱一年后，他们顺理成章的结了婚、买了车房、养了猫。
新买的小轿车/受访者提供
即使“安稳”二字是赵小姐从一开始就给生活定下的基调，但时间久了，也难免苦于没有波澜。而做起兼职销售，就是赵小姐给自己找的“刺激”。
副业源于赵小姐之前上过的一门网课，后来机构针对内部学员招收兼职销售，也就是向更多人去推销这门课程。所以下班以后，医院里要考核的内容，应对潜在客户的咨询也让她忙得不亦乐乎。关于对副业的规划，赵小姐并没有过多赘述，她好像也不关心这份副业的意义，只是在力所能及的触碰人生的更多可能性。
再谈到当年的理想，她只是淡淡一笑，“也没啥遗不遗憾的，我现在生活过得挺好，我挺知足的。”
赵小姐本人/受访者提供
“知足”是赵小姐最常用到的一个词。但不知道是不是心里还残留着一道白月光，每次轮上较长的休假时，她总会约上朋友去北京逛逛。
-05-
诗萌年龄：25岁
主业：新媒体运营副业：服装店老板娘
把时间浪费在美好事物上
诗医院做新媒体运营，与她喜爱的猫猫狗狗打交道；副业是与朋友合资开的一家服装店，与她喜爱的穿搭相关联。
诗萌是个自带“糖分”的姑娘，人美声甜，细腻美好，生活也是在热爱中打转。
她的一份医院做新媒体运营，平时做些活动预告和养宠知识的推送，工作量不大，每天还能在店里“招猫逗狗”，幸福感满满。
说起诗萌和宠物的缘分，还是始于大学。那会儿她的寝室在一楼，每到雨季就阴冷潮湿，平日里只有蟑螂来光顾的地方，没想到有天一只嘤嘤乱叫的小流浪猫也顺着阳台溜了进来，这只小橘猫就成为了诗萌的第一只宠物——“旺仔”。
后来诗萌又陆陆续续收养了三只猫，毕业后也机缘巧合的找到了这份既和专业对口，又与宠物相关的工作，“每天身上混杂着各种猫的味道，我家旺仔都吃醋了。”
医院的猫/受访者提供
说来也巧，诗萌另一份工作的契机也是源于大学。她那时候和一位朋友都热衷于穿搭，每次上课都是精心打扮过，还经常在社交平台上分享穿搭心得。朋友毕业后就考虑在大学城附近开一家服装店，并劝诗萌来一起合作。
“朋友是温州人，比较有经商头脑吧，我也觉得应该做一份属于自己的事业，这样比较有安全感。”现在朋友在全职经营服装店，诗萌晚上和周末会去帮忙，平时在朋友圈里做推广和营销。
对于两个学新闻的女孩儿来说，一毕业就去经商是件有挑战的事，但她们凭借独到的选货眼光和讨巧的销售术语，竟把小店经营的有声有色。尤其是在疫情期间，很多实体店的生意都遭到严重打击，但她们看准潜在客户刷手机时间增多的趋势，抓住机会开始直播营业。一段时间过后，销售额竟然比之前还要好。“没想到我也成了主播，都是生活所迫哈哈。”
诗萌和她的小店/受访者提供
在诗萌心里，这两份工作不分主次，都是她喜爱的事情，也都舍不得丢掉。“身边优秀的大佬太多，有同辈压力，加上现在互联网贩卖焦虑太厉害了，各种营造大龄女性就业的艰难，搞得有点慌，还是多做点事情才更安心吧。”
能在工作中追寻热爱的女孩，看待生活自然也处处是美好。不管是和“旺仔”一起窝在被子里追剧，还是听到可乐开罐时那“啪”的一声响，亦或是在被打理成小花园的阳台上发会儿呆，这些事物都让她觉得瞬间被治愈。
下班后的生活/受访者提供
问到诗萌对未来的期望时，她说希望自己几十年后会是一个快乐的老太婆。
生活很咸，但这届年轻人他们不甘示弱，努力扑腾。也不是为了证明给谁看，只是为了不辜负心中那份荣耀和倔强，也为了多年后回头看，能感谢那个曾拼尽全力的自己。
其实每个人都曾发誓要做了不起的人，到了后来，有的人发展起副业过得忙忙碌碌，有的人只专心做着一份工作，也有的人为爱人放弃了江湖，变成爱上烹茶煮饭的全职妈妈。但无论选择如何，只要能时刻保持清醒，认准对自己来说正确的方向，不管道路多么崎岖不平，都比站在原地要更接近幸福。
奔走在生命长河中的旅人们啊，请勇敢的一直向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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