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涅狄格州昆虫学家科比·斯塔福德(KirbyStafford)只知道一种绝对有效的方法可以减少蜱虫数量,从而降低莱姆病的发病率:那就是对鹿进行捕杀。否则,他说,“只有很少一部分方法能够真正足够地减少蜱虫数量。”
但在康涅狄格州的一些社区,斯塔福德一直在试验一种新策略:一种小鼠疫苗,多年来,研究人员抑制莱姆病的努力一直受挫,他希望这种策略可能会带来真正的转机。
自然界中的蜱大约有一半携带伯氏疏螺旋体(莱姆病的致病菌),这些蜱在叮咬过感染了伯氏疏螺旋体的白足鼠后也染上了这种病菌。斯塔福德说,这使得这些拳头大小的绒毛球(白足鼠)成为了最重要的细菌载体,同时也成为了莱姆病疫苗的主要目标。从理论上讲,给足够的老鼠接种疫苗应该会从源头上降低携带伯氏疏螺旋体的蜱虫数量,受感染的蜱虫数量减少意味着受叮咬感染的人类数量也会减少。
美国疾病控制和预防中心(U.S.CentersforDiseaseControlandPrevention,简称CDC)每年获悉的莱姆病病例约为3万例,但现实中并不是每一例确诊病例都会上报到CDC,实际新增莱姆病感染病例很有可能超过4万例,这使得莱姆病成为了美国最常见的由蜱、蚊子或跳蚤传播的疾病。如果不加以治疗,莱姆病可能会从皮疹、肿胀、关节疼痛等症状发展为脑损伤、肌肉无力和麻木,在极少数情况下,这种病有时会持续或复发多年。
田纳西大学(UniversityofTennessee)的免疫学家玛丽亚戈麦斯-索莱茨基(MariaGomes-Solecki)表示,在人类莱姆病疫苗出现问题后不久,研究人员就开始研究针对莱姆病的野生动物疫苗,玛利亚还是老鼠疫苗的发明者,现在斯塔福德正在康涅狄格州对她的疫苗进行试验。人类版莱姆病疫苗LYMErix于年上市,在三次注射后就对成人有免疫效果。但随着一些诉讼的出现,这种疫苗很快就引起了争议,诉讼称,这种疫苗导致接种者产生了严重的关节炎症,并且还有疫苗本应预防的其他莱姆病症状。
玛利亚声称,这些指控从未得到统计证据的支持,反而是“被夸大了”,并被人们反疫苗的情绪煽动了起来。她说:“那个疫苗退出市场有很多原因,但我认为(在这个案例中)这些原因在科学上都是站不住脚的。”尽管如此,人们的担忧仍然导致了该疫苗的销售停滞,以至于在上市4年后,史克必成制药公司(现在是葛兰素史克制药公司)停产了这款疫苗。
玛利亚和其他免疫学家开始为人类寻找新的莱姆病疫苗,但是她说,没有一种疫苗能像最初的莱姆病疫苗那样有效。LYMErix疫苗基于一种叫做外表面蛋白A(OspA)的蛋白质,这种蛋白质存在于疏螺旋体属的表面。这种疫苗可以训练人体免疫系统去识别这种蛋白质,并对携带这种蛋白质的任何东西产生防御,而当蜱虫从接种过疫苗的个体身上吸血时,这些防御系统也会破坏蜱虫体内的任何疏螺旋体属,这样也会防止它感染新的宿主。
玛利亚在成为一名免疫学家之前是一名兽医。她说,她发现莱姆病背后的科学非常有趣,于是她从葡萄牙移民到美国去研究莱姆病。她说:“因为我有兽医背景,所以我开始想,‘如果我们不能在人类身上使用(疫苗),或许我们可以针对导致这种疾病的动物使用疫苗。’”
她的这个想法在年得到了第一次真正的测试,当时耶鲁大学的一个科学家小组(玛利亚不在其中)在啮齿动物身上测试了一种专为老鼠设计的OspA疫苗。事实证明,这种疫苗对疏螺旋体属感染和清除咬过免疫小鼠的蜱虫上的细菌是有效的,但是,这是不切实际的。宾夕法尼亚州立大学蜱虫生物学家乔伊斯·坂本(JoyceSakamoto)没有参与玛利亚的研究,但他说:“以前方法的问题之一是它们要捕捉野生动物来进行注射,这是非常费劲的,动物有时候会死于陷阱,这反而得不偿失。注射疫苗非常困难。”Sakamoto说,总之没有人能够给足够的老鼠注射疫苗,用区区疫苗针来控制莱姆病的流行。
所以玛利亚发明了一种可以像种子一样传播到环境中的东西:一种含有口服疫苗但对白足鼠很美味的食物。“如果你愿意接受的话,这是我们的秘方,”梅森·考夫曼(MasonKauffman)说,考夫曼是美国生物公司(USBIOLOGIC)的发言人,玛利亚曾经帮助创建这家公司来制造老鼠莱姆病疫苗。考夫曼说,该公司设计的疫苗有“像花生MM那样的层次”。在这种情况下,“花生”只是一颗灰色的宠物食品颗粒,由宠物食品制造商普瑞纳定制生产的疫苗。考夫曼说:“花生周围的‘巧克力涂层’是疫苗,然后外面那层‘糖果涂层’……是保护疫苗不受胃酸侵害的涂层。”疫苗最后会通过动物的肠道进入血液。
玛利亚说,随着这种疫苗每年的投放,疫苗应该能够稳步地削弱莱姆病的流行性。有一种黑脚蜱,它们一生只进食两次,在幼虫的时候,它们的第一顿血餐就来了,它们只叮咬老鼠、鼩鼱或鸟类等小型动物。如果它们咬了受疏螺旋体属感染的宿主,它们也会感染疏螺旋体属,所以关键是在黑脚幼虫咬老鼠之前给老鼠接种疫苗。而在第二年,当幼虫长成若虫,去寻找它的第二顿美餐时,无论是小动物还是像人类或鹿这样的大动物,携带莱姆病的动物都应该会更少。
从年到年,玛利亚用7个足球场大小的场地测试了这种食物疫苗。在每一场地中,她都设置了盒子陷阱,这样她就可以捕捉和研究该场地中的老鼠。她把疫苗放在其中四个场地的陷阱里。五年后,投放疫苗地区的蜱虫染病率下降了76%,但在没有投放疫苗的地区染病率上升了94%。“(结果)非常成功。如果我们能在实际部署中看到这一效果,那将会是非常不可思议的,我想,‘也许——也许这行得通。’”她补充说,这真的是一个感觉所有付出都得到了回报的时刻。这项研究的经费已超支,使最后一年的实验经费不足。“为了完成最后一个计划,我自己投入了2万美元,”她说。
加州大学圣克鲁兹分校(UniversityofCalifornia,SantaCruz)的疾病生态学家MarmKilpatrick没有参与这项研究,但他认为这项研究非常鼓舞人心,但是同时也令人感到有些疑惑,他表示:“你应该会看到这种逐年稳步下降的趋势,但问题是数据并不完全支持这种说法。”Kilpatrick指出,在玛利亚团队使用疫苗的两个区域收集的数据显示,受感染的蜱虫数量在逐渐下降,但另一个投放疫苗的领域的数据显示,该疫苗在实验的第三年之前并没有效果。他补充说:“这一比例从55%降至13%或14%,这真是太棒了。”但是这些波动让他踌躇不前,因为玛利亚的实验中未接种疫苗的田地也显示出了年复一年的显著变化。因此,“在解释投放疫苗区域上的波动时,你最好非常小心,”Kilpatrick说。
另一方面,玛利亚说,将所有投放疫苗地区的莱姆病流行率平均起来,莱姆病流行率的持续下降是显而易见的。在研究期间,没有接种疫苗的地区只出现了更多莱姆病。
但无论如何,Kilpatrick对疫苗的未来持乐观态度,原因有二:第一,如果把食物放在开放的容器中而不是陷阱中的话,可能会有更多的老鼠愿意吃它。他说,疫苗的真正应用还将会覆盖更多的区域,而且这项研究可能已经被进出玛利亚小块土地的流氓老鼠污染了。Kilpatrick补充说:“我认为这项研究设计低估了(疫苗)效力。”
康涅狄格州昆虫学家斯塔福德一直在大规模测试这种疫苗,而根据斯塔福德的研究结果,Kilpatrick的这种想法似乎是正确的。斯塔福德在康涅狄格州雷德丁的22户人家的草坪上撒下了这种疫苗,他说,研究人员发现,90%以上的老鼠都在吃这种疫苗。他指出,这项研究的最终结果有望在今年晚些时候发表,这个结果将会很有前景,但并不会有多神奇。他说:“我认为(疫苗)将是管理蜱虫的一个宝贵工具。”他认为,在莱姆病非常严重的地区(包括他在康涅狄格州郊区的家乡)使用莱姆病疫苗可能会产生很大的效果。
这种食物疫苗在通往成为莱姆病最终解决方案的道路上可能存在两种障碍,Kilpatrick说,第一种是科学上的障碍:这种疫苗的目标是白足鼠——但是鼩鼱、花栗鼠和鸟类也携带莱姆病细菌,它们也可以把莱姆病细菌传染给蜱虫。
第二种则是社会性上的障碍:“由于某种原因,蚊虫控制通常是由县或州卫生部门进行的,而蜱虫控制则不是,”他指出,“所以结果就变成了作为普通人的你和我,都有责任自己控制蜱虫。他补充说,有一些已知的方法可以控制蛛形纲动物,包括使用氟虫腈诱饵(一种通常被称为“前线”的杀蜱剂)。“我们不这样做的原因是人们害怕或者懒,或两者兼而有之——最后导致这项工作没有完成。”Kilpatrick说,就算这种老鼠疫苗效果非常显著,但除非大家齐心协力,否则结果也不会有什么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