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世界卫生组织发布指南,不鼓励使用地理位置(如寨卡病毒)、动物(如猪流感)或人群(如军团菌)命名病毒或流行病。
年底爆发的、正在全球肆虐的病毒大流行疫情被世界卫生组织正式名“COVID-19(CoronaVirusDisease)”,中国卫健委亦下发决定:将其命名为“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简称新冠肺炎。
如何为病毒或流行病命名?人类历史上病毒或流行病的命名就伴随种族歧视和污名化。
年,梅毒在欧洲第一次肆虐,由于梅毒的性传播特性、以及浑身脓疮实在让人反感,人们给这种当时还没有定名的疾病起的名字都带着满满的嫌弃。
意大利人把梅毒叫做“法国瘟疫”、“高卢病”,法国是当时意大利的敌对国。
而法国则把梅毒叫做“那不勒斯病”,那不勒斯是意大利的一座城市,这一命名赤裸裸地显露出法国对敌对方的厌恶。
随着梅毒的全球蔓延,世界各地的人都用他们最“嫌弃”的对象命名梅毒。波兰人叫它“法国病”,俄罗斯人叫它“波兰病”,奥斯曼土耳其人和阿拉伯人称之为“基督徒病”,印度人叫它“葡萄牙病”,日本人称之为“中国病”。
而中国更有意思,因为当时的广东和香港处于对外贸易的前沿,广东人和香港人就是国民最嫌弃的“二毛子”,因此,梅毒被称为“广东疮”、“港疮”。同样,把脚气命名为“香港脚”也是表达对“二毛子”的愤恨,尽管年前东晋葛洪着《肘后备急方》就已经记载了“脚气”这一称谓。
-年间,霍乱从印度恒河三角洲开始爆发向外扩散引起世界性大流行,该病迅速被欧美人称为“亚洲霍乱”。
对于当时的欧美人来说,亚洲是异国情调、遥远的地方。将霍乱这一灾难性疾病专属标贴贴到“亚洲人”身上,与种族化的帝国主义观点相吻合,当时种族主义的帝国主义观点认为:全球非白人人口的智力和文化毁了地球,这白人的殖民统治似乎有了正当理由。
因此,“亚洲霍乱”在当时欧美人的下意识里很像一种肮脏的未开化的野蛮人疾病。这个标签持续了数十年,隐隐指责整个亚洲大陆的疾病是由于卫生条件差而传播到任何地方的疾病。
19世纪后期关于流行病的观念被改变,科学家可以使用新的实验室技术将特定的病原体(细菌、寄生虫以及后来的病毒)与特定的疾病联系起来。
但是,这些新技术还使研究人员能够将病原体与特定区域相关联。一个个地方因为一场流行病很快成为疾病或病毒(或病菌)的名字。
年,裂谷热(RiftValleyfever,RVF)首次在东非大裂谷流行。其病毒最早发现于乌干达西部的布尼亚韦拉,由此该病毒就被命名为“布尼亚病毒”。
年,科学家在韩国汉坦河附近的肾综合征出血热疫区首次分离出治病病原体,该病毒被命名为汉坦病毒(HantaanVirus),并成为汉坦病毒的代表毒株。
年,第一例寨卡病毒在一只位于乌干达的寨卡森林里被俘获的猕猴身上被发现。于是这种病毒就被命名为“寨卡病毒(Zikavirus)”。
年,埃博拉病毒(EVD)在、在苏丹南部和刚果(金)的埃博拉河地区被首次发现。于是这种病毒就被命名为“埃博拉病毒(EVD)”。
年,第一例拉萨热病毒在非洲西部尼日利亚的Lassa村被发现,于是这一流行病被命名为“拉萨热(Lassafever)”。
用爆发地命名流行病、病毒的传统如此深固而流行,更会被媒体、舆论所推波助澜。如:西尼罗河病毒是在乌干达的西尼罗河地区首次发现的;莱姆病是在美国康涅狄格州的老莱姆市首次爆发。
通过疾病、病毒的起源地来命名似乎很直观,但这样做却伤害了居住在那里的人们,给他们带来最直接后果是当地的经济凋敝和就业困难。因为“毒”名远扬会导致游客撤退、投资降温以及人与人之间的团结减弱,当地的居民外出也会遭到歧视和污名化,无法在异地工作、结婚、贸易和生活。
将地名与疾病、病毒之间的固定联系会给当地人带来巨大的耻辱,还会在附近和远方的居民引起恐慌。
年美国“四角地区”(新墨西哥州、亚利桑那州、犹他州和科罗拉多州的交界地带)爆发了严重且致命的呼吸道和出血性疾病,当地人错误地认为该疾病是由纳瓦霍人((Navajo,美国印第安居民部落中人数最多的一支)传染性的,并且高度局限于该地区。新闻媒体也跟风将其称为“纳瓦霍流感”。
由于担心受到污名化,纳瓦霍人向美国医疗机构、媒体提出了严重抗议。最后,官员们使用新汉坦病毒(SantNombre)命名了这次流行病的病原体,在西班牙语中,其意为“没有名字”。
当疾病、病毒被固定地与地理位置相关联后,就会进一步设定到特定人群上,进一步的污名化就会蔓延到特定人群的文化、饮食、行为方式上。
例如,在-15年度围绕埃博拉病毒病出现了这种定型观念,错误地将某些人归咎于更大广泛的问题。
那就是食用“bushmeat(野味)”,这是殖民时代的术语,用来描述人们在市场外而不是在市场上购买的肉。“bushmeat(野味)”最为直接的暗示是患有埃博拉的人都是原始人或外来人。
这也暗示着当地人是由于饮食或生活方式而导致埃博拉的传播。实际上,埃博拉在-15年度的广泛传播与所在国医疗系统资金不足有关,而与人们的饮食无关。
由于病毒和病原体的来源与传播极其复杂,人类的认知错讹非常多,命名也会经常被这种错误误导。年3月4日,美国堪萨斯州一处军营发生流感,5月蔓延至西班牙,最后造成全世界约10亿人感染,死亡人数至少5,万。西班牙并不是此次灾难疫情的起源地。但是疾病在西班牙讨论最充分、